北京市委党校吴军：打造消费场景，让空间美学品质变成促进城市发展的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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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将会诞生能媲美巴黎、伦敦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不仅只是一个美好愿景。

近日，商务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14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培育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提出利用5年左右时间带动形成一批专业化、特色化、区域性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使其成为扩大引领消费、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拉动经济增长的新载体和新引擎。

12月16日，成都市将召开加快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大会。作为与会发言专家，北京市委党校社会学教研部副主任吴军近日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专访。

“如果我们仍以工业时代的思维惯性去指导急剧变化的大都市发展，这可能会面临一些负面的风险。吴军认为，我们需要一种新的思维来思考今天乃至未来的城市发展路径与动力，大城市的增长与发展会越来越依靠——作为消费中心的城市功能与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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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委党校社会学教研室副主任吴军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发展路线，抓住特点才是关键

红星新闻：世界比较著名的那些消费中心城市都是怎么打造的？有哪些可以被我们借鉴？

吴军：每个城市差异很大，但总的特征是按照消费路径思路去建设。然而，每个城市的特点又有不同，所以采取的具体方式也不同。

红星新闻：大都市的城市形态向消费导向开始转变，国外有没有做得比较好的例子？

吴军：芝加哥原先很工业化，但工业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会累积一些难题，比如，空气污染、能源浪费、交通拥挤、基础设施陈旧、人口流失和社区衰败等城市问题。

针对这些问题，芝加哥市长推行了强有力的城市改造项目，从城市生活入手，从不同人群生活方式切入，兴建与更新大批的城市舒适物设施，以及开展多样性的文化交流活动，举办大型的国际赛事与活动，鼓励市民参与，兴办公共教育，改善环境资源，发展旅游文化休闲，针对本土特色，发展足球运动联赛、爵士音乐节……这些都是芝加哥政府为了改善城市面貌与提升城市魅力、推动转型升级所采取的措施。

传统的芝加哥号称“钢铁城市”和工业时代的“巨人”，现代的芝加哥被称为“艺术城市”“创新城市”和“花园城市”。

红星新闻：是不是说一线城市会更容易成为消费中心城市？那其他城市如何与之“竞争”？

吴军：一线城市有高度聚集的人力资本，这个是他们的优势和特质。其他城市的优势和传统一线城市还是不同的。首先要分析自己城市的整体历史，包括目前它所具有的优势资源，还有能依靠的一些地理因素条件，甚至包括市民的文化价值观念……要做一个整体的资源评估，包括硬件和软件，评估之后要分析，传统一线城市和它的优势之间是不是要有一些错位或者差异性。

红星新闻：其他城市可以复制上海或者北京的经验吗？

吴军：每一个城市他都有自己的一些很重要的特质和特点，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文化传统，还是现有的经济基础，这些应该都是这个城市，与别的城市的不同，没有一条是照搬的路。

但是有一些基本的关键点，还是可以参考的。像北京和上海，为什么能成为国际大都市，除了一些固有因素之外，和他们本身的文化有很大关系。

所以文化到底是什么？我们不能拿北京人的文化和上海人的文化就植入成都人的文化中。但是这个方法论是可以借鉴，我们在开发城市的时候，应该从文化艺术和城市生活的角度入手，但该城市的具体文化艺术内容和上海北京的可能就不同了。

▎高级人力资源的聚集，才是未来城市竞争的制胜关键

红星新闻：想要成为消费中心城市要具备哪些要素？

吴军：除了诸如土地、劳动力、资金、管理技术等传统的生产要素之外，还要重视高级人力资本要素的吸引与聚集。而一个城市是否能留住这批高素质人才，其中城市提供的舒适性与便利性发挥着重要作用。

红星新闻：“消费中心城市”是不是最后每个城市的必经之路？

吴军：城市本身有自身的发展规律，从城市发展史来看，从古代中世纪的城邦，到后来的工业城市，再到今天的后工业城市，基本上是这么一个规律。这些规律性的东西只是一种参考。从某种程度上看，消费城市也是城市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呈现出的特点。

然而，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城市，地理因素、经济发展水平、社会制度、人文历史等存在着较大差异，并不会像城市演进规律那样都会进入消费城市，只有那些在一个国家或一个地区中的首位城市具备这样的条件，可能会率先进入这个阶段。

红星新闻：城市应该更注重哪些点，才能更向消费城市靠拢？

吴军：我们学术研究中有一个核心的观点，未来大城市的竞争制胜关键在于高级人力资源的保有量上。一个城市能否把这种高级人力资源吸引聚集来，关系着一个地区的消费经济拉动，关系着创新创意的发展。这样城市才更有竞争力。

▎把地区作为整体消费品，这种消费会越来越重要

红星新闻：为什么我们现在才提出消费中心城市这个概念？

吴军：谈这个概念，至少是工业化后期或者后工业这个前提水平才行，如果在10年、20年前的中国，大家工资普遍较低，何谈消费？

在那个时期，从城市角度，可能更多关注的是解决温饱问题，解决大家的教育水平等很多基础的东西。但是今天我们的城市规划建设者，应该进一步更新关于城市发展的思维和理念，从文化艺术的高度去谋划未来城市的发展，从场景入手，打造不同消费场景，来满足老百姓美好生活的空间品质诉求。

红星新闻：您提到了场景可以创造经济价值，为什么打造“场景”会促进消费？

吴军：城市作为消费娱乐机器，揭示了剧院、图书馆、影院、艺术馆、餐馆、酒吧、书店、便利店、咖啡馆、艺术节、球赛、街头表演、会展以及市民组织与社区活动等作为一个整体性元素（场景）对城市发展的影响。因为这些元素的布局能够影响人口流动与聚集，本身就会刺激消费，产生就业机会，还有房价与租金方面的影响。

另外，通过场景吸引人、连接人，增加社会交往与互动，有利于激发创新创意发展。这也是我们“五大发展理念”中关于创新发展的在城市转型升级中的一种具体展现。

红星新闻：新型的消费城市和传统的消费城市有没有什么区别？

吴军：传统的消费还停留在个体物品的消费，或者服务品的消费，现在的新型消费我觉得就超越了物品和服务本身。已经把一个地方或者一个空间，作为一种整体性的消费品。

海南提出来一个口号叫打造全域旅游，就是把整个地区都作为旅游消费的范围，把整个城市都作为一种消费品，去研究、生产、设计、规划、开发。

这种消费会越来越重要，尤其是现在大家收入提高之后，已经不仅仅满足温饱，而是需要更高层次追求，比如休闲娱乐、文化艺术、自我价值实现、美学涵养等精神方面的内容。

以前可能就一个景点或景区满足这些就可以了，我们只能在景区里感受与体验这些内容。如果一个城市作为整体的消费品去打造，无论是居民，还是游客，只要生活在这里，都会感觉到舒适与愉悦，让人沉浸在如沐春风的感觉氛围里，这个城市还担心吸引不到人吗？

对于具有高级人力资本价值的人来说，其本身有很高的市场价值，择业择居过程中有很大流动性，这种舒适性与愉悦性对他们流动的影响就会表现得更明显。

未来城市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对密度的需要。如果大城市想继续维持现有的增长与繁荣，就必须有更多人持有生活在高密度城市里的意愿和冲动，而这种意愿与冲动的培养与塑造，城市舒适性和便利性起到关键作用。

红星新闻记者王田赵倩北京报道

编辑陈怡西